從美中到俄烏 季辛吉百歲大壽猶念世局

美國外交教父、前國務卿季辛吉是上世紀70年代擘劃美中關係正常化的地緣戰略推手，屆滿百歲的他目前關注美中競爭撕裂全球，也解釋何以如今他轉為挺烏克蘭入北約。

季辛吉（Henry Kissinger）27日屆滿百歲。法新社指出他曾任美國前總統尼克森（Richard Nixon）與福特（Gerald Ford）的國務卿和國家安全顧問，從對共產中國敞開大門、策劃越戰終局，再到毫無歉意支持反蘇聯的獨裁者，所發揮的影響力堪稱空前絕後。

「華爾街日報」26日刊出季辛吉接受「美國企業研究所」（AEI）研究員兼新聞專欄作家瓦拉德拉臣（Tunku Varadarajan）的訪談，對當前地緣政治依舊娓娓道來。

季辛吉說當前的世界「失序」（disorder），「幾乎所有主要國家都在尋求自身基本定位，且大多數仍是內部意見分歧狀態，處於改變或適應新環境過程」。

他指的是世界因美中競爭一分為二，大國裡像印度乃至再次要的一些國家，自身都還沒錨定應對世局的方針，還在「為超級強權調和鼎鼐」與「走自己的路」之間拿捏。

法國總統馬克宏4月初訪問北京後表示歐洲不該捲入台海衝突、也不該當美國跟班。季辛吉認為他在法國看到所謂戰略自主一例，「原則上，若要落實西方的政策，通常我們會希望盟邦只問他們能怎麼幫忙，但其實這有違每個國家成立的初衷，所以我同情馬克宏的作法」。

談及美國的行事方式，現實派的季辛吉說「美國自詡正義，我們也深信自己無私。然我們的國家目標在外交政策中很難實現，當我們藉由討論想做調整時，還會招致反對者不滿」。

談及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，季辛吉說習在全球範圍內比以往任何一名中國領導人都強大，在最近兩位美國總統前擺出「不吃你這套」的架式。

季辛吉認為想逼中國讓步並宣稱讓中國就範絕對是錯誤作法，「我認為美中關係的藝術，應是呈現共同關心的議題，雙方達成協議是因彼此都認為這對自身最有利。 這才是我偏好的外交技巧」在他看來，現任美國總統拜登的中國政策沒比川普高明，甚至大同小異。

對被問及難道不把中國看做敵手時，季辛吉用字遣詞很謹慎，「就中國展現出的力量看，我視中國為潛在危險敵手，我覺得有可能（美中）走上衝突」「但兩次世界大戰應教會人們，即便只是傳統戰爭，要付出的代價也會與想達成的目標不成比例」還說尤其武器發展到今天，這種戰爭將摧毀文明。

為防與中國開戰，季辛吉認為美國要做的不是率爾對抗而是尋求對話。

季辛吉以「無解」（insoluble）形容台灣問題，認為「除交給時間外，別無他途」，從而他「歡迎一種能維持現狀多年，又能讓兩岸不會威脅對方、甚至不會限制住對方發展的方案」季辛吉覺得習近平會對這類討論抱持開放，「但我們不能一副你得先在以下領域有所進步，之後我們會獎賞你的態度，這行不通」。

季辛吉不認為中國有把文化強加諸世界的野心，是謀求「安全」而非「主宰世界」，但北京的確期盼能主宰亞洲。他認為理想狀態是中國做到強大至顯而易見、讓事情水到渠成，但他預測日本屆時會以發展自己的大規模毀滅性武器作為回應。

對於俄烏衝突，季辛吉確實相信拜登政府做出許多正確的事，「我在俄烏一事上支持他們（行政部門），就我的觀點，從預防俄國攻擊歐洲盟國的角度看，俄烏戰爭已打贏，也極不可能再次發生」。

據季辛吉4月底接受「經濟學人」（Economist）專訪時說，若他能跟俄國總統蒲亭說上話，會勸對方如今讓烏克蘭入北約反倒更安全。

「我們現已把烏克蘭弄成歐洲武裝最精良、卻也是歐洲領導階層裡戰略經驗最欠缺的國家，如果戰爭是以雙方在取得或收復土地都不滿意的狀況下結束，屆時俄羅斯不滿、烏克蘭亦然。為歐洲安全著想，讓烏克蘭進北約還比較好，他們就沒法再對興兵收復土地動念。」

季辛吉在華爾街日報的訪問裡也說：「耐人尋味的是，當初反對烏克蘭加入北約時我是孤獨的，現在我提倡讓烏克蘭加入北約，基本上也幾無立場與我相仿者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