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跟《三體》系列小說多數讀者一樣,我對 Netflix 改編《3體》影集做了多處調整感到震驚。首部曲中揭開大部分神祕事件視角的角色汪淼,竟在影片中被一個研究員所取代?為什麼外星人不說成英譯的「Trisolarans」?《權力遊戲》的塔利(Samwell Tarly)怎麼也來參上一角?!
不少中國網友也對這些調整感到不滿,只是原因不盡相同。他們不滿的是主要故事背景從中國移到英國,又將大多數角色改為各種國籍。他們說的或許也有道理:劇中最忠於原著的部分,像是對文革的描繪以及所有涉及人類叛徒葉文潔的場景,竟是影片凸顯的重點,至於現代英國這些角色的遭遇,卻清淡許多。
跨語言或媒體的改編和翻譯,究竟可以更動多少,正漸漸成為一個熱議的話題。這個話題今年初也引發另一波網路文化戰,有些粉絲抱怨日本電玩和動畫硬生生給本地化了,寧可透過AI翻譯來享受更「真實」的體驗。
有些人對於原始文本摻雜政治意涵感到不滿,譬如某個遊戲將「所有權即盜竊」植入原本無關政治的對話。但也有人似乎對於本地化概念的本身就感到不滿,像是抱怨奇幻遊戲《聖獸之王》中的文本,原本是平實的日文,英文版中卻明顯偏於華麗。
《三體》由華裔美國人劉宇昆(Ken Liu)英譯,《三體》也因英譯而馳名。劉宇昆本身也是一位得獎多次的科幻和奇幻作家。他在2016年告訴Wired雜誌:「我對翻譯的隱喻,向來是,翻譯就是一種表演藝術。」「你拿起原作,卻是在完全不同的媒介中來表述。」
劉宇昆拿劉慈欣的原文,為另一種語言轉換成不同的東西。如今又因新媒介而又變了一次。我們不由得好奇,他對於自己的版本所做的變動作何感想,比方說將威脅地球的外星人和中文一樣直呼「三體」,而不是英譯本有點滑稽的「Trisolaran」。當然,電視本身就是不同的媒介,必須以不同的方式呈現,如果每隔一句就得說「Trisolaran」,那很饒口了。
在地化始終是一個評價目標受眾能接受和理解到何種程度的問題,也讓這種「表演藝術」越來越難全身而退。但調整終究是無可避免的:對應式的翻譯根本行不通,不論是因為文化背景之間無法產生共鳴,還是因為文本或對話的時空上的條件不同,或者只是因為有的語言根本差距太遠。
1990年代的《寶可夢》動畫是所有在地化頗引人非議的一個調整的例子,日本日常的飯糰被改稱「果醬甜甜圈」。如今,飯糰(お握り ,onigiri)在英文已很普遍,不久前也跟「炸豬排」和「大阪燒」等其他22個日語詞彙同被收錄於牛津英語詞典,但在1990年代末期,在兒童為主要觀眾的動畫,飯糰只會引來一臉茫然。
近十年來日本流行內容迅速擴展,很多看來荒誕小眾的概念,如今也為人所熟知。即使不會說日語的忠實動漫粉絲,也已經對還未被收錄於英文詞典的詞彙非常熟悉,例如せんぱい(senpai)已是次文化的流行語,無需翻譯。但兼顧死忠粉絲之餘,也得考慮到可能對這些內容不感興趣的廣大觀眾,這無疑是《3體》大幅改編的主因。
我最近寫道,迪士尼《幕府將軍》影集做了勇敢的決定,大量使用附上字幕的日語場景。Netflix本可以為《3體》走同樣的路線,將主要場景設在中國(至少在第1季如此),或許加上一個象徵性西方角色來引導觀眾。然而,這裡碰到創作者面臨在地化的另一問題:很多美國人對中國有負面觀感,若場景設在中國大陸,可能接受程度會大打折扣。
主張忠於原著的人必須接受,調整是為了爭取更廣大的觀眾的必要之惡。由於愈來愈多內容跨越國界後配合在地調整,這類問題只會更加尖銳。就像《3體》一樣,不會有皆大歡喜的簡單解方。
(作者為彭博資訊專欄作家Gearoid Reidy / 編譯劉忠勇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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